父親節|母親節文章 永恒的心之初夏
永恒的心之初夏
云朵白凈得小羊羔似的撒歡奔跑，天藍得和油畫似的，有點玻璃樣透明，說不定仔細看就能看到躲在里面睡覺的星星呢。不過這樣明凈如水的天野除了西北高原的山 里，其它地方已是絕少見得到的了。那么幾十年過去了，我就一直渴望卻根本沒有在什么地方的天空里透過日間的蒼穹見到孩子眼睛那樣晶瑩的星星，也沒能見到過 高原上那種童心般天真的云朵，還有泉水般清澈的藍天。
在故鄉的初夏，我曾見到大膽的野兔從身邊溜過，有時還掉頭回來。有一次我還見到在曠野上獵食的野狗停住蹄子，吐著長長的不斷冒熱氣的舌頭，火辣辣的眼睛死 死地盯住山岡后面悠悠飄來的云朵。當云朵黑魆魆的影子擦過身邊時，它竟然十分夸張地跳進云的投影，像跳上即將離岸的帆船。云跑多快，它也跟著跑多快，云從 河面上飄過，它被尷尬地丟在岸上，又氣又急，無奈得像個漏乘的船客，很讓人同情。燕子的翅翮差點兒就刮到它直直豎起的耳尖，它攸然回頭高高地跳個"s"型 蹦子，可惜沒咬著燕子的尾巴，倒是上下牙齒沉重地磕碰了一下，只好帶著委屈的哭腔嚶嚶叫了一聲，低頭向遠方的灌木叢跑去......
晌午的陽光溫暖而明媚，蜻蜓們敏捷地飛來飛去，很像是運動員們活躍在運動場上。田間的作物和曠野上的花草都盛開著美麗芬芳的花朵，在和煦的季節里，讓人 聯想到那些可愛的球迷們著迷的臉顏。幾個村婦尖聲說笑著從山巒拐彎處的村口出來，各自端著洗衣盆去河邊浣衣，袖子卷到了肩頭，露著奶白奶白的胳膊......夏天 真的來臨！
晩嵐的裙裾在河面上拖出彩色的皺折，兩岸上姹紫嫣紅的花草，映照在剔透的金色波紋里，像是龍宮里鑲嵌著寶石的地板。鷺鷥藤爬上高高的灌木，像銀蛇纏繞在樹 梢，搖蕩著風鈴一樣的金銀花朵。夏季的風悄悄來臨，酷似微瀾的影子，在旖旎的晚霞背景里，輕移著林妹妹那樣的雅步飄向曠野。它很快繞過遠方的山岡，我的血 液里泛起了粼粼的波。花草和空氣都表現出同樣的激動和熱情：大薊和馬蘭以及蒲公英用力晃動身子，用自編的舞姿表示著歡呼。奔馳的馬駒破例躍過太寬的壕溝， 清清脆脆地打一個響鼻，太陽像熟透的柿子掉進了山坳。最后的云朵像貪玩的孩子猛然驚慌地想起家門；鳥兒已經歸林；一輪圓月不覺間彈出山頂，一點都沒有落下 去的意思，看樣子還將繼續上升。因為它要跨過一片松濤滾滾的森林，去河水的上游更衣照鏡子。夏天已經來臨。
現在讓我們再給田間、地頭、沼邊、庭院添上大朵大朵的葵花吧，再來看看記憶深處收藏的那些油畫吧。這是海島對岸的傍晚，大陸縱深處的傍晩......夏天真的已經來臨。
海岸山坡上成群的候鳥，五花八門，像旅游黃金期的客潮；生動的叫聲和羽毛的顏色可與香游客們南腔北調的方言和品類繁雜的服飾相媲美。然而來臨的夏季不是讓人們看到它浮夢似的虛情，而是讓人們懷著飽滿的激情來關心她懷揣的那些金色的希望和葵花一般陽光的回憶。
是的，如果沒有向日葵開放的季節那還叫個夏季嗎？向日葵不開的地方一定是缺少陽光和希望的地方，缺少追惜生命昂揚情懷的地方。這個世界上不能沒有太陽，同樣就不能沒有向日葵......
高原上迎風的向日葵，像太陽的笑靨那樣嫵媚。她健康的面容，朝氣勃勃的身姿，正是我一生中理想的人生偶像。我一度固執地堅信：只要把她青春不老的樣子刻在 心壁上，一生的奮斗中那怕遭遇何等的境地，只要抬頭看看她青春洋溢的金色花瓣，嗅一嗅她陽光般充滿自信芳馨的氣息，都會把一張憂郁的臉色立刻轉變成葵花一 樣笑容可掬的臉龐。她們永遠都把心靈緊貼著太陽，即使陰霾的雨天，她仍然以太陽的形象笑迎著生活。她就像曾在高原的垅間生活多年的我的母親那樣永遠都沒有 抱怨，始終對純樸的生活充滿感恩，臉上從來都是葵花那樣和藹慈祥，陽光一般滿含溫馨的愛。
幾十年后的夏天，我在海島山林的古剎里隱居修行，讀書之余，種幾棵葵花以撫慰自己思念母親的心靈。溫暖的陽光下，趺坐在石巖上，靜靜地看著那些天真無邪的 蜂蝶在盆底般大的葵花間嬉戲，有時閉目靜聽山風吹動葵花金黃的花瓣，往往會聽出兒時母親教我的兒歌聲來；有時也忽然聽出一種令人酸心的呼喚聲來。因為近二 十年前我在母親身邊，隱居兩年后離開母親去遙遠的東北重新創業時，母親站在路口向長途汽車上的我招手，花發被冷勁的西北風捋得咝咝響，這印象太深刻了，像 刻在額上的皺紋是擦不去的啊！
我從小隨父親在都市里長大，是跑慣了的，從來都不曾想過母親也會一天天見老的事情，從來也不曾發現母親也會像接近深秋的向日葵，年輕的身姿漸已變得衰邁， 從來都未曾留意過，就好像我漸已變成一個逆子而不自知一樣。可是，在我去往東北的西北路口，下了厚厚一層銀霜的初冬的清晨，我趴在車窗上透過大顆大顆墜落 的淚珠里，看到了凋敝了花瓣的向日葵下，蒼老的母親向我招手，呼喚。后來好長一段時間里，我在靜夜里一想起這情景，就聽到滿世界的葵花在嘆息，一種扯心的 呼喚聲像山口吹過的風，沉重而無奈，嘶啞的聲音里充凝著血絲......我一直不敢想，逃避想，不想就越想，越是逃避就越是遭遇，索性認真地去想，就想著種起葵花 來了......
我時常想起兒時清明前后，大人們談笑著在院子里切土豆種塊，孩子們也忙著在院落空閑的地方胡扒亂挖，種著自己的一份希冀。我時常會擠掉母親的牙膏，用殼換 錢，一個三分錢，三分錢就能買一帽窩子葵花籽呢。除了種十幾粒，剩下的足夠解饞。不過饞的習氣不是一朝形成，當然非一日可去嘍。因此我是常被母親摁倒在地 打屁股，又常被母親攬在懷里疼愛的搗蛋鬼。我喜歡金頭發洋娃娃一樣的小葵花，又依戀大姐姐那樣青春煥發的大葵花。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我心里一直晴 朗著一片湛然的天空，向陽的坡www.is97.com 地和農家院落高大殷實的向日葵。這種清晰的景色一直就浮映在我心靈的河面上。奇怪的是在想念母親的時候，心里久久呈現著這些 畫面，而非母親的樣子。現在我靜靜地聆聽著山風，矚望著在海島山峰上成熟的向日葵：肌膚蒼褐，金色的花瓣早已凋敝，綠色的血液在在歲月的風里流逝，臉頰布 滿成熟的果實，像寫在格子里的文字......
山風緊的時候，我常能聽見當年母親站在隘口揮手時霜風撕發的咝咝聲。看著心臟一樣長柄的大葉子漸已萎凋，在風中遲鈍地起搏著，有時我會發覺自己眼角擠出大顆大顆的淚珠來。唉，母親在衰老，母親衰老了......
古人說，天地有情天亦老，天地有情嗎？有！天地會老嗎？會，一定會的！那么，浸潤在心靈河床間的記憶會老嗎？也許......
朋友送來一本精美的畫冊。我剪下來一幅凡"高叼著大煙斗，濃蘸顔料的筆管直直伸在未畫完的一幅向日葵畫面上，他靜得讓人感到他的血液簡直會把血管擠裂，煙 鍋里的火立刻會竄出火苗......索性我就在他的煙鍋里畫上一棵黑蘑菇。我是想說明他一定是入神好久好久了，就是為了要從靈感的海藏中捕撈出向日葵--母親最佳 寫照的內涵主題。那么在他還未能完全想清楚之前，還是不要打擾他聚精會神好了。你看，煙斗里已經長出了蘑菇。相信他吧，一定會找到結果的。
因為凡"高是極為熱愛生命和光明的，他希望自己也會像太陽那樣為生命無私地普濟光明與智慧，同時也希望太陽始終把最充裕的光芒和愛賜于自己。是這樣的，所以理所當然他一定愛自己的母親，母親就是他的太陽。而這一點只有向日葵--太陽的精魂，才具備了這一切的憂點。
天大的遺憾是他從未見到過一棵南海普陀的山荷葉花。
向日葵的魅力，不僅只是她有一顆一心向太陽的赤子之心，更可貴的是她向大地上的生命，展示著太陽平等無私關愛萬物的熱情，傳達著與太陽心心相印的思想；而補怛洛迦的山荷葉花正是葵花精神的詩行。
我一直叫一位女人媽媽，但我已經是光明的兒子了......
正如白樺山澗舉著一朵朵小葵花的山荷葉，喈喈的梵樂鐘聲里吮舐著菩薩的大悲慈輝，向四海香游客傳送著一盞盞菩提心燈......真的，我已是眾生的兒子了。因為， 我在靈秀旖旎的佛頂山上飽飲了慧濟古剎的甘露和山荷葉的光輝，她們就是萬物的至貴母愛，她們具備了一切葵花所應有的慈祥與溫良，我已在這里選擇了栽種自己 的位置......
向日葵凋謝后的季節，我總能在這靈山的霞霓間見到一叢叢，一簇簇金晃晃的山荷葉，我就對母親--祖國--的信仰更加純正，更加堅定，正是她和平的愛牧養著我追求和奉獻著光明的翅膀--向往著博大仁慈與和平的化身--偉大的觀世音菩薩......
啊，太陽，向日葵，山荷葉，我都要用心栽種，在我的祖國生日的季節--觀音文化節盛會召開的日子，我要常跪著向母親獻禮！
這自然的杰作，造化母的化身，只有詩人圣潔的靈魂之露，孕育著牧養著--在永恒的心之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