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節]母親節 給母親的一封信
給母親的一封信
這是一封寄給母親的信,然而她卻不是我的母親。
親愛的姨母:
您好!
也許您正在去小菜場的路上;也許您正幾分幾角地和小商販還著價;也許您正匆匆從縣城趕往我家的小鎮,手里是入夏的衣服、一斤肉、二十來個雞蛋--那是給母親的;也許您正寬解著滿腹牢騷的流淚的母親......
想到這兒,我的眼又濕潤了。
每年的五月,我都想寫一封信給您,給母親;每年的五月,我都想寄一束康乃馨給您,給母親--雖然這是一個西方的節日--雖然,您不是我的母親......
回頭望去,不經意間,父親去世已十七年,其中艱辛可見一斑,而姨母的扶持仍歷歷在目。
十九年前的那個四月。凌晨四點,母親凄厲的哭叫在午夜震響,七歲的我趴在父親已變冷的身體上,稚嫩的手拼命搖著那只曾經結實無比的黝黑的臂膀--我要將父親搖醒,搖醒他給我力量,因為弟弟才四歲,他什么都不懂,不能失去父親的庇護,而母親更不能失去父親,是他給雙目失明的母親帶來了笑聲和幸福;我要搖醒父親,教會我如何用小小的身子支撐家庭再離開......
然而,父親終究沒有醒過來,他走了,走得匆忙而沉默,醫生說是心肌梗塞,猝死。
大廈傾頂一般,整個家庭陷入巨大的恐懼,親戚們都來了,商討著這個家如何繼續。母親雙目失明,生活都沒法自理,更不用談賺錢養家--將我和弟弟送孤兒所,母親進福利院?姑媽、伯父、舅舅、姨母們先是沉默,后來爭吵得很激烈。我躲在房子里,有些木然地聽著他們的爭論--隨便吧,去哪兒都行,反正父親走了,我們姐弟就幾乎是孤兒了,于是想起了賣火柴的小女孩兒,眼淚又不爭氣地淌了下來。
那一個夜晚,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我永遠記得第二天清晨,姨母將我和弟弟叫醒,對我們說:"只要有姨母在,這個家就在,你們哪兒都不去"。
從此,姨母成了我們家實際上的監護人。沒有生活來源,怎么辦?她一方面尋求民政部門的補助,一方面從自己微薄的工資,從牙齒縫里、菜籃子里擠出錢資助我們。逢年過節,我和弟弟會守在門口,等姨母的身影出現在路口,而姨母一次也沒讓我們失望過。她每次來手里肩上都是沉沉的生活用品和剛從市場買來的菜,有葷有素,足夠吃上好幾天。
臘月里,當家家戶戶飄出炒瓜子的香味時,姨母就會挑一個晴天,大清早從縣城趕來,幫我們洗被褥,辦年貨,教我如何打掃房子,蜘蛛網、角角落落都要清掃干凈。我們家的團年飯十九年來都是臘月二十九吃的,因為姨母放心不下我們,臘月三十,作為主婦的她得張羅著自家的年,因此,每年的臘月二十八--不論刮風下雨,她都特地從縣城趕來,和我一起準備團年飯,她說,雖然父親不在了,但家還是家,年也得熱熱鬧鬧像模像樣地過,于是,破敗的紅磚小屋里便有了年意。
九十年代,農村的日子還是艱難的,過年最重要的準備工作就是煮豬頭。臘月二十八的晚上,我會陪著姨母煮豬頭,拔毛、洗凈、煮爛、拆豬頭、配成菜......一直到凌晨。姨母一邊忙一邊講給我做人的道理,就是在那一個個煮豬頭的夜里,我明白了貧窮是一筆財富,明白了梅花香自苦寒來,明白了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有了這些夜晚,在遭遇挫折、面臨人生選擇的時候,我從來沒有猶豫過,也從未作虛無的幻想,因為我知道--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有了這些夜晚,無論生活如何艱難,無論道路如何曲折,我都不曾畏懼,因為我記著一句話--"只要有姨母在,這個家就在"。
二十九歲便痛失丈夫,對母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加之自身的殘疾,過多的憂慮使她失去了溫和的面容而過度自尊、脾氣暴躁。一次,姨母提著水果從縣城趕來看望我們,買了魚和肉,說是要改善生活,但不知怎么回事,母親卻和她吵了起來,隱約還記得母親狠狠地將魚和肉扔到了地上,"你以為你的這點兒東西就能把他們養大?我們娘兒母子寧愿餓死也不要你的東西!"那一回,姨母偷偷地抹眼淚了,我明白,那是因為委屈。但以后的日子,她仍一次次地從縣城趕來看我們,一次次地張羅我家的大小事兒,二十九年未曾改變過。她十年如一日的執著告訴了什么是寬容和責任--雖然這個責任,她完全有理由(嫁出去的女兒,和母親又同母異父,聽姨母講,后父對她并不好的)推卸。
春節回家,感觸頗多。就是那間紅磚小屋,風也進雨也進,娘三人攙扶著走過了十九個春秋,幸運的是母親沒有舍棄我們姐弟,您也沒有。如果母親舍棄了我們,我們便成了孤兒;如果姨母媽舍棄了我們,那就完全沒有我和弟弟的讀書至上大學。
姨母,您是我所見過的最偉大的女性,您的無私,您的堅韌,您的能屈能伸,您的那份感天動地的責任心和包容苦難的大度都讓我望塵莫及;您幾乎撐起了一個破碎家庭的脊梁,我常常想起您帶我去民政局、教委開證明蓋章時所受的白眼和冷遇,常常想起每次考試后您給我的鼓勵和鞭策......
您是一個靠心靈而偉大的女性,也是我永遠到達不了的一個坐標。就讓我借著五月的和風,為您獻一束康乃馨,唱一曲母親的贊歌吧!
此致
敬禮
姨侄女:華